坚不可摧的堡垒 – 直布罗陀

坚不可摧的堡垒 – 直布罗陀

 

直布罗陀位于伊比利亚半岛的最南端,其名源于阿拉伯语。公元8世纪初,穆萨•伊本•努塞尔统率阿拉伯军队入侵北非,一直打到今天摩洛哥西海岸,并任命其部将塔里克•伊本•齐亚德(Tarikibnziyad)于公元711年,率7000精兵横渡海峡,在强行登陆后,站在如今的直布罗陀岩山上指挥作战,击溃了10万西班牙守军,创造了以少胜多的典范。随后齐亚德下令在登陆处修建一座城堡。为纪念这次渡海作战的胜利,城堡被命名为“直布尔•塔里克”,在阿拉伯语中,就是“塔里克山”的意思。海峡称为“直布尔•塔里克海峡”,英文译名为直布罗陀。直布罗陀海峡是连接地中海和大西洋的枢纽,又是欧洲大陆和非洲大陆几乎触手可及的交通要道。426米高的直布罗陀岩山在平坦的西班牙海岸边拔地而起,像巨人般的俯视着周围的一切。

雄才大略的英国人在1704年一踏足此地,便清楚地认识到直布罗陀在其世界战略中无可替代的重要位置。英国人来了,就再也不走了。他们将这块才5平方多公里的弹丸之地经营成了一个固若金汤般的坚强堡垒。300多年来,历尽围攻堵截,战乱沧桑,米字旗始终飘扬在直布罗陀岩山的顶部。

10月23日我和妻子搭乘早班渡轮从摩洛哥回到西班牙,在阿尔赫西斯港(Algeciras)乘公交车只要1个小时就到了大名鼎鼎的直布罗陀。走出汽车站3分钟不到,巨石嶙峋的直布罗陀岩山就霍然挺立在眼前了。虽说岩山才海拔400多米,可在海平面的衬托下,这岩山显得格外的雄伟壮观。

随着川流不息的人流,步行10分钟不到就是直布罗陀海关了。出人意料的是,这本该戒备深严的军事重地居然门户大开,任何人都可以轻易地走进走出,连护照都不用出示。在我的要求下,海关关员才有些免为其难地在我们的护照上盖了入境章留作纪念。

过了关,穿过横在面前的飞机跑道,就到了岩山的脚下了。巨大的岩山大约占踞了整个直布罗陀4/5的地盘。沿着岩山角向右走,就是直布罗陀的市中心了。英国特色的炸鱼薯条的香味随着海风阵阵飘来,靠左行驶的车流,英语的路牌和广告,加上路边红色的邮筒,使人感到仿佛又回到了熟悉的澳大利亚。直布罗陀没有参加欧洲关税联盟,是个免税天堂。许多游客熟门熟路一头就扎进了百货商店,这些人大部分来自邻近的西班牙。烟,酒和电器是他们采购的重点。

我们对购物不感兴趣,目标是这座300年都攻不破的堡垒 – 岩山。穿过购物区,走过一些城墙般的要塞建筑,就是登山索道站了。站前约100米的地方,一个中年汉子正嚷嚷着在招徕客人,他们是一群自发组织的当地居民,开面包车送游客上山游览。收费和登山缆车一样,好处是他们不仅仅送你上山,还带你到山上的每一个景点,并全程讲解。我们一听有这等好事,那何乐而不为呢?

我们的司机名叫阿瑟,红红的大脸盘,高高的个子,60来岁的样子。他是退休之后再出来做事当消遣的人,十分健谈。他把个人的经历和直布罗陀的传奇讲得引人入胜。阿瑟的父亲年轻时随军来到直布罗陀,母亲则是来自当地已经定居多代的家庭。在二次世界大战中最黑暗的1941年,希特勒德国肆虐欧洲大陆,西班牙的佛朗哥也蠢蠢欲动。英国人疏散了直布罗陀基地上所有的妇孺老幼,阿瑟的妈妈在撤退的军舰上生下了他。直到战争结束后的1946年,已经5岁的阿瑟才随母亲回来和父亲团聚。欧洲的大战结束了,但直布罗陀仍不太平,西班牙从没有放弃收回直布罗陀的努力。从1967到1985,直布罗陀的陆地边境被封锁达18年间之久,当地居民的一切生活必需品都必须从海外运入,连饮用的淡水也不例外。

惊心动魄的历史,在久经沧桑的阿瑟口中娓娓道来,是那样的心平气和,仿佛他只是在叙述往年的家庭琐事。唯一使阿瑟在回忆中动了感情的是:在1969年,当地约15000居民举行公民投票来决定直布罗陀的前途时,居然有44人投票希望归属西班牙。“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在找这44个人,可就是找不到,他们一定已经在监狱之中了。”面容祥和的阿瑟说到这儿,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了。

话语之间,阿瑟的面包车已绕着盘山小路,来到了山顶的一个观景台。在蓝天碧海之间,海峡对岸摩洛哥的西乃山清晰可见。古罗马人认为直布罗陀岩山和西乃山分别是大力神赫拉克勒斯的两个枕头。这两个枕头相距约20公里,之间的海峡很深而且水流湍急,丰富的食物常常引来成群的海豚和抹香鲸。海峡的上空则是候鸟迁徙的必经通道。今天向上看不到什么过往的飞鸟,向下可以看到5条鲸鱼深黑色的背影在左前方碧蓝的海水中时隐时现。清凉的海风迎面吹来,放眼四望,从左向右地中海,北非摩洛哥和大西洋历历在目,罕世的美景令人心旷神怡。就是这样的片刻,让人留下终身的回忆,也让旅行变得如此的迷人。阿瑟催了好几次,我们都久久地不愿离开。

上直布罗陀岩山,第一是居高临下观景,第二是看当年英国人挖的隧道。为了在这块孤悬海外的弹丸之地站住脚,英国人在山脚修了不少城墙和炮台,在山顶建了观察哨和雷达站,还在半山腰挖了许多隧道,长度多达近60公里。现在当局开放了一小部分供游客参观,其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1779 – 1783年大封锁期间,完全用人工挖掘的那一段。在岩山半山腰沿大陆的那一边,200多年前的英国人硬是用双手,在岩石2 – 3米深处一寸又一寸地凿出了一个完整的隧道防御体系。每隔20米左右,隧道会向外打出一个窗口,黑森森的大炮在这儿伸出了自己狰狞的嘴脸,无情地俯视脚下的西班牙领土。除了炮台,隧道里兵员宿舍,指挥中心,军火和食品仓库,甚至医院一应俱全。这一切在当时构成了一个世界上最坚强的防御体系,以致在西班牙人中流传有“像直布罗陀那样坚不可摧”的成语,来形容任何难以逾越的障碍。

岩山顶部另一使人流连忘返的景观是那成群的猕猴。这些非洲无尾猕猴的祖先,是300年前第一批登陆的英国水手从摩洛哥带来的宠物。在1779 – 1783年的战争期间,当敌人试图偷袭时,这些猕猴曾向驻守的英军发出预警的叫声。使英军有备而战,立于不败之地。随着岁月的流逝,猕猴们的传奇故事在一代又一代人们的口中流传。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些猕猴已不仅仅是宠物,而成了英国人的吉祥物和守护神了。“一旦这些猕猴全部消失,英国人就会失去对直布罗陀的控制。”渐渐成了当地英国人难以摆脱的一种迷信。对此就连老谋深算的英国首相丘吉尔也不敢掉以轻心。近几年解密的英国二战时期的机密档案中清楚记载着:当年丘吉尔曾正式向直布罗陀殖民地长官下令,“猕猴的数量至少要保持在24只,应立即采取行动将这一数字维持下去。”因为丘吉尔知道,在那艰难的战争岁月里,这些小小的猕猴维系着直布罗陀的人心士气。

和直布罗陀一样,猕猴们经受住了战争的洗礼。战争结束了,当地的猕猴监测制度却维持了下来。直布罗陀的官员需每6周向伦敦上交猕猴的情况报告,内容包括每只猴子的姓名,年龄和健康状况。政府还同意每天为每只猴子提供9便士的津贴,以保证它们的“基本生活水准”。在战后的和平环境里,猕猴的数量逐年上升,目前已近200只。为猕猴采取避孕措施被提到了当局的议事日程之上。

阿瑟常年带人上山游览,许多猴子都和他很熟。一看见我们坐的面包车出现,猴子们就争先恐后地跳上车头和车窗,有几只猴子甚至爬进了驾驶室。眦牙裂嘴得向阿瑟要糖吃,要求倒也不高,一颗小小的弹子糖就可以打发一只猴子。我的位子在前排,阿瑟的旁边。一只猴子索性爬到我的肩上等它的那棵糖。刚刚在阴森的隧道里体验了直布罗陀充满了“铁和血”的历史,现在人和动物之间这种亲密无间的关系就更加显得让人感慨万千。

太阳渐渐西斜,我们来到了岩山顶朝向大陆的那一面。西班牙那边乡镇上的车来人往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就连西班牙通往北非的门户阿尔赫西斯港也完全落在视线之内。控制了岩山,在这儿架上几门炮,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控制欧洲和北非,地中海和大西洋之间的交通。正是因为直布罗陀占据了这种举世罕见的重要战略位置,才造就了它300多年的传奇历史。

山脚下,直布罗陀镇高楼林立。靠海边的一面,5 – 6架起重机伸展着长臂忙碌着,看得出这儿的城市建设正方兴未艾。因为土地有限,只能一边填海一边造楼。阿瑟介绍说:随着世界形势的缓和,英国人在1991年撤走了最后一个营的陆军。直布罗陀从戒备深严的军事基地成功地演变成了著名的旅游胜地,近年来直布罗陀大力发展银行和博彩业,以免税的措施,豪华的赌场和旅馆,吸引了世界各地的富豪来此避税和博击人生,少数富起来的中国人也越来越多地将眼光投向此地。直布罗陀经济发展的势头强劲,不但完全解决了当地居民的就业问题,还雇用了不少临近的西班牙人。

下午5点多,我们随着下班的西班牙雇员的人群走出直布罗陀。因为语言的限制,不能了解一下这些在欧洲最后一块殖民地工作的西班牙人的真实感受,是今天唯一的遗憾。对骄傲的西班牙人来讲,这块殖民地的存在实在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直布罗陀归属的最后解决仍然遥遥无期。眼下双方能互撤军队,开放边境,让人员和物资自由流通,互通有无,大概已是在现实条件下最为理性的选择。也许台湾海峡两边的人们都可以从直布罗陀得到一些启示,使僵持的局势朝着良性的方向发展,而不是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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